有一趟机车从京城直通江南。
有一方水土河清海晏。

闻光·五

一个各种挖坑的过度章


昆仑山离燕城两日车程,偏远得很,又人迹罕至,震上天也没多大损失,骆闻舟除了在朋友圈里看到一溜的蜡烛和西部加油以外,这事就如一阵风,刮过也就算了。这么大的地震,还不如周五上班来得重要。
昨晚骆闻舟领着顾昀在家里折腾到半夜,不好意思再去叨扰骆诚和穆小青,还睡在家里的客卧,可惜今早还是不幸又起迟了。他没空关掉闹铃,就已经火箭发射般从床上弹起来,听着雄壮的进行曲,旋风一样在卫生间一转,就把自己收拾成能出门的人模人样。
搁在往常,他应当要往派出所赶了,不过现下骆警官家里还住了个顾大帅……顾昀昨日出院,消耗太多精力,又睡得迟,这会还没见醒,一下子为难住了骆闻舟。
还好昨晚骆闻舟在家里翻箱倒柜地好一通折腾,竟然找到了高中用过的翻盖手机,已经教过顾大帅如何拨打电话,这会刚好派上用场。
快捷拨号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骆闻舟回忆了一番当时顾昀恳切的眼神,深觉这么简单点小事应该难不倒顾大帅。这样想着,他对着手机输入法的繁简体转换,随手扯了一张茶几上的餐巾纸,匆匆给顾昀誊了个字条:醒来以后,给我打电话。
这才乒里乓啷地出门了。

顾昀这一觉睡得久,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深色的窗帘都快遮不住光了。
床头柜上搁的是骆闻舟让他姑且先将就着的冬装,只要往头上一套就行,相当方便。不过现代冬装到底厚实,顾昀穿惯了单衣,只觉伸臂蹬腿都不自如,并不大欢喜。
就当是入乡随俗了,顾大帅洒脱地宽慰自己。
何况骆闻舟的便装远胜医院的病号服,深得顾·西北一枝花·昀之心?

骆闻舟走前留的字条放的很是显眼,顾昀洗漱完了往客厅一转就看见了,只一眼,顾大帅就笑出声来——骆少爷长这么大大概是从没用过繁体字,说是写的条,倒不如说那上面的字都是画上去的,笔迹可称拙劣。但他照本宣科,倒也不难辨识,顾昀看清了上面的字,就摆弄起了骆闻舟一并留在茶几上的翻盖手机来。
电话铃还没再多响两声,正在派出所无所事事等午休的骆闻舟就接起了电话:“喂?”
顾昀学了拨号以后这是第一次用,听骆闻舟声音果然如他所说从手机里面传出,顿觉神奇。顾大帅不禁心生感叹,要是大梁时有此神物,仗会好打许多,哪里还轮的上西洋人围城?兵贵神速,上传下效只要能快上一丝,也足以决胜千里之外了。
骆闻舟见对方迟迟不语,又看是熟悉的号码,就知道是顾昀醒了。派出所办公室人多眼杂,他还专门到过道上问候顾昀:“休息的怎么样啊?”
说得没头没尾的,正好防了隔墙有耳。
顾昀实话实说:“床榻太软,睡不习惯。”
自封的觉皇骆闻舟实在不懂硬板床有什么好睡的,但他险些被骆诚赶到军校去,倒也理解军旅中人枕戈以待的习性,此时顾昀一提,就开始寻思着把主卧床垫撤去,以遂顾大帅的心愿。
“我中午和同事一起吃,不回去了,有什么想吃的吗,给你叫外卖?”骆闻舟又问。
顾昀也不求山珍海味,只道:“米粥一碗,小菜二三即可。”
骆闻舟立即开始翻找外卖店家,一边嘱咐顾大帅:“带回来的中药在冰箱里,厨房应该还有热水,电视你自己开,我记得书房有几本经典,上次穆小青同志忘我这的,你要无聊也随便翻——哦对了,今天下午应该有个快递要送到家里,你帮我收一下,嗯,签个字就行。”
“知道了。”顾昀一一应下。顾大帅正愁不知该做些什么,有了骆闻舟这么一通嘚啵,心里总算是大致有数了。
骆闻舟平时在家只有听骆诚嘚啵的份,难得有此体验,很是上瘾,又搜肠刮肚地想了想还有什么没说到的,这才尤未尽兴地挂掉电话回办公室去。

骆警官一回自己座位,还没坐定,坐在他旁边的几个同事就开始八卦:“小骆接什么人电话还专门出去讲啊?是不是谈女朋友了啊?”
此问一出,整个办公室的警察们都开始起哄。骆闻舟还没回应,坐在他对面的陶然先是一怔。骆少爷毕业以后是收敛了很多,但陶然和骆闻舟同舍四年,甚至还被骆闻舟撩骚过,对骆闻舟那点事情一清二楚,心知肚明骆少爷是弯得意犹未尽……骆闻舟哪里会有女朋友?
陶然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骆闻舟在那里扯淡:“哪里哪里,是之前那个案子,不是还没结嘛……”
说的跟真的似的。
陶然:信了你的邪。

顾昀不愿开电视,他觉得一个不大的屏幕上有各人搔首弄姿很是荒诞,又私以为那是将真人元气吸纳其中,类似北疆巫女妖术,更是碰都不想碰。按着昨晚的经验,骆闻舟点的外卖一时半会也到不了,顾大帅在不小的房子里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留在了书房。
穆小青落下的几本国学经典还没被骆闻舟收进书架,大喇喇地在书桌上堆了一小摞。应当是不日就该给穆小青送回去或是她来取。顾昀大略翻了一翻,多是他读过的,但其中很多字都与他的印象有出入。
他并不意外,那天和杨正峰交流时已有所感,现在手边能有几本经典让他比较,正好可以对照一些常用字之间的区别,也好让别人和他笔谈时不那么麻烦……
……结果顾大帅看得入神,差点把门外送餐的外卖小哥急哭了。
直到外卖小哥下定决定把门拍得山响,才惊动了顾昀。顾大帅慌忙之间险些忘了拐杖搁在哪里,多找几遍才反应过来就在脚边——等顾昀开门时,外卖小哥已经等得相当不耐烦了,但他又看见顾昀耳朵里塞着助听器,却不好多说什么。反倒是顾昀看他着急上火,还心平气和地安抚两句。

喝过粥,顾昀自给自足,又拿开水烫温了煎好成袋的中药,面色不变地一饮而尽。
虽说中药多苦,但这药和顾昀来激耳目的药一比,就小巫见大巫了。只是……西洋人围城前顾昀和长庚在安定侯府共住了许多时日,他那小义子心疼他,端药给他时总怕苦着他,每回都乐意捎带点糖块水果之类甜食。久而久之,顾大帅竟也有些习惯了。
先前还住院时顾昀是没的讲究,现在住到骆闻舟家里,却也没找见糖盒,一时间还有些突如其来的不甘和思念。
大底人多如此,朝夕相处时并无所感,真正无法相见了,才能察觉出别人对自己到底是有多上心。喝完药,顾昀还想去书房多坐一会,却再也静不下心来读书。顾大帅甚至来不及提醒自己那是当朝四殿下,更是自己的小义子。抛开儿女情长之事,顾昀想,这才几天,我居然已经开始想念那个混小子了。
只是隔着千年时空,玄鹰脚程再快,无线通讯再神乎其神,也送不到这封家书了。
不过顾昀是在沙场里摸爬滚打着长大,又得过老侯爷那次劈头盖脸的教训,骨子里不是悲秋伤春之人。他不肯久久低沉,又折腾着翻起骆闻舟书架上的一排漫画来。
有些字他还是不太认得明白,画总是能看懂的。连环画看起来不怎么费神,顾昀刷刷刷地往下翻,亏得骆闻舟实在藏“书”丰富,顾大帅一直也看不完。

等又有快递员来敲门时,餐厅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指到四点了。
“是骆先生吗?”快递员一看就是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男孩子,还有些害羞,有人开门先是偏头一笑,才对着快递单子上的姓名核实。
顾昀听到这称呼时还愣了一下,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说的骆闻舟,于是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快递员见顾大帅行动不便,还特意给他把快递递到面前,让他签字。顾昀接过快递员另一手递过来的圆珠笔,研究了半天才把笔头给摁出来,当即挥毫签下自己大名:顾子熹。
顾昀书法师从陌森,练习多年,笔体辗转之间已趋于大成,当然有资格笑骆闻舟留条上面的图画。且顾大帅是骁将,笔力又深,他的手书原本一笔一划就都带着英气,圆珠笔还硬,熹的最后一点落笔,铁画银钩,差点在快递单子上面戳出个洞来。
“嗬!”快递员撕下单子一看,眼前一亮,不禁赞道,“好字,练过吧?”
顾昀默认了。
快递员还有别的件要送,不好耽搁,又说了好几遍好字好字,把薄薄的一封快递搁在玄关的鞋柜上就走了。
顾昀拄着拐不方便把它拿进屋,干脆任由快递搁在鞋柜上,自己又慢慢挪回书房去看漫画了。他刚才似乎在漫画里找到了骆闻舟所说的那个戴眼镜的镭射眼……正围着个长发姑娘转个不停。

傍晚骆闻舟下班回家,鞋还没来得及换,就收获了鞋柜上的快递一封。他当然立刻拆了,一晃就有一张红色的卡纸悠悠地飘了出来,被骆闻舟眼疾手快地在半空捞住了。
他一详看,就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这是一封喜帖,邀请骆闻舟劳动节时去宋城吃喜酒。
然后骆闻舟听见顾昀的声音从书房传了出来:“你说的快递在鞋柜上面,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了。”骆闻舟也喊,“是当初另外一个室友,这小子,居然这么早就要踏入爱情的坟墓——”
顾昀的声音又从书房里传来,竟然有些遗憾:“他是失恋了还是要死了?你的室友,想来年岁也不大,可惜了。”
骆闻舟:……
代沟之说有理有据,诚不欺我。骆闻舟迅速地把昨晚不信代沟的想法束之高阁。
“他要结婚了!”骆闻舟赶紧纠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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