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光

考前攒人品
谢谢谢谢

八
四圣归位，大封消散，鬼王生魂，轮回终立。
万山同哭，哀悼着旧时代的彻底消逝，又庆祝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等尘埃落定，沈老师足足躺了一周，才又活蹦乱跳地该上课上课，该斩魂斩魂，一手挑起地府新秩序，斩魂刀所到之处，鬼神退散——顺便又一次把昆仑君领回了家。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夜之间争先恐后地回到了正轨，就连小鬼闹事的案子都不见踪影。特殊调查处又恢复了集体在办公室混日子的日常，这让这段时间感觉把一整年的班都加完了的特殊调查处众人无可适从。再加上得知昆仑君竟然是赵云澜那个德行的圣人，众人在最初的崇敬以后纷纷表示幻灭，一夜之间都成了混吃等死的咸鱼，光明正大地在上班时间划水，只剩下桑赞还在老老实实地飘在图书馆里整理藏书。
用祝红的话说，就是“这么闲，我一时间都不习惯了”，还正巧被来要文件的领导听见了。这样的抱怨顿时换来赵云澜一句金口玉言：“那感情好，要不你替我听个课去？”
“领导饶命，那课不是给妖上的！”祝红想了想被赵云澜逼着上过一期党课的经历，脸色登时一垮，立马摆手认怂，“我们妖怪还停留在氏族社会里，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赵云澜原本还打算好好跟祝红掰扯掰扯，袖子都挽好了，就抬头撞见了下课了的沈老师。沈巍礼貌地朝着祝红点了点头，这才看向赵云澜：“说什么呢？”好像他的眼里只能容下赵云澜一人似的。
祝红目瞪口呆，默默地往电脑屏幕背后躲，心道：看来还是修行不够，一天总要瞎那么几回妖眼。

这样鸡零狗碎的平静日子明明只是过了十几天的功夫，赵云澜却觉得比五千年还要漫长，更是乐在其中。等他回想起燕城报过来的那个案子时，已经到了三月下旬。
“说个事啊，公费旅游，走过路过，想去燕城的同志们不要错过了啊！”那天下午，赵云澜开完例会，眼见时间还早，跟在场的人和妖顺便提了这么一嘴。
与会连人带妖加上黑猫大庆共计五个，没一个摸得清领导这次萝卜后面跟着什么大棒，一个个开始大眼瞪小眼，人眼瞪猫眼的面面相觑起来。
“阿弥陀佛，领导，这趟是什么公差？”林静情深意切地唱了一声佛号，就差头上再带一个闪闪发光的光圈了。
林静这话一问，祝红和大庆一下子也都望向赵云澜，眼神里一概写上了“求真相”三个字。剩下一个灯芯一个尸王，郭长城还是一如既往地畏畏缩缩，楚恕之却不大感兴趣，偷偷摸摸在桌子底下玩起了手机。
赵云澜只觉别说前些日子的动荡，哪怕是天塌下来了，这帮人也不会有什么长进了。
他没好气地把这群烂泥扶不上墙的下属挨个白了一眼，这才轻描淡写地跟他们解释了一句：“也没啥大事，就是有个过去的人跑到现代来了，得去处理下。”
赵云澜说的简单，在场的除了郭长城以外也都是老油条了，自然知道这事绝对比赵云澜说的复杂一万倍，当即就起了甩锅给领导的心思，纷纷挂出了事不关己的嘴脸，这个那个地支吾起来。
只有天真的郭长城后知后觉地发问：“赵处，这是穿越吧？楚哥教过我，时空错乱的案子是最难处理的。”
赵云澜被梗了一下，艰难地摆出来一个和蔼的笑容：“谢谢你关心啊。”
郭长城羞涩地一笑，本来还想说话，被祝红一拍胳膊横空拦住了。祝红诚恳地说：“领导，你也知道，我们也不过就是些没修炼几百年的不入流的小妖，你说要打架，林静老楚他们挽着袖子就能上，这案子我们真没招啊。”
赵云澜也知道祝红说的不无道理，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有些为难地说：“你们也知道，这案子是走正规程序递到咱们这儿来的，咱们怎么也得派俩人去看看，这是规矩。”
祝红胸有成竹地眨眨眼，飞快地把领导卖了出去：“找沈老师啊！他不是……那什么嘛！”这姑娘边说，还一边跟坐在旁边的几个男人使眼色。
“胡闹！”赵云澜没想到祝红在这儿等着他，险些被这把三观强拼起来的蛇妖气笑了，“沈巍……沈巍又不是系统里的人。”
林静立马补刀：“领导这可就不厚道了，谁当初腆着脸说沈老师是自己内人的？”
就连正低头玩儿手机的楚恕之都抬头了：“带着沈老师正好，要是真有问题，还能去地府查生死簿，多寸。”
赵云澜：……
这会开不下去了，他的镇魂令里到底是收了一帮怎么样的下属啊？
一群单身狗，这么关心领导谈恋爱做什么？
“散会！”赵云澜拉下脸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顿了顿，他接着说，“谁晚上交接？跟汪徵说一声，咱们特殊调查处内部人员都有密级，让她想办法给沈巍也建个档。”
“是是是我。”郭长城磕巴了一下，“赵处要早走啊？”
赵云澜扬起脸，看着这群满脸只写了八卦二字的下属，换了个贱兮兮的笑容想在这里扳回这群单身狗们一城：“回家。”说完，他就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了。
等赵云澜的背影消失在了会议室，祝红马上一拍桌子：“愣着干什么，下班下班。”会议室里的人们当即作鸟兽散，跑得比赵云澜还要更快上几分。

暂且不论过程如何，在和燕城方面敲定了行程之后，最终赵云澜都是带着沈巍一起上了飞往燕城的航班——为此，沈巍还专门拜托别的教授给他代了半周的课，再加上清明放假，两人琢磨着时间怎么也该够了。
来接机的小姑娘长得标志，打扮得花枝招展，趁着这几天回温已经穿上了小裙子。她站在最前排，一手举了个写着龙城赵处的牌子，踮着脚四处张望，眼珠子飞转，眼神也很灵动。赵云澜和沈巍才出了抵达口，一眼就看到了这姑娘，大步朝她走去。
这样的小姑娘任谁看了都是不会讨厌的。赵云澜毫不吝惜地给了小姑娘一个帅气的笑，向她伸手：“同志你好，我是赵云澜。”
不得不说，赵云澜的年轻超出了小姑娘的想象，她跟赵云澜握完手，“噫”了一声，这才感叹起来：“真没想到领导这么年轻啊！”
赵云澜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夸赞，习以为常地朝着小姑娘眨眨眼，说出来的话半真半假：“这不是工作性质特殊嘛，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生生拽来搭台子——是不是，沈老师？”最后那话是跟沈巍说的，边说还很亲热地揽过来沈巍的半个肩膀，侧目也对着沈巍笑了笑。
沈巍收到了赵云澜的眼神，内敛地点了点头。
“哎呀，”小姑娘被这个老师的称呼提起了兴趣，一面领先一步，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虎虎生风地带路，一面回头好奇地随口问着，“领导你们公安办案还带老师呢？”
“哦。沈老师人家是龙城大学正儿八经的教授，破案也就他副业。”赵云澜抛着他那公文包，很不正经地解释了一句。
沈巍觉得赵云澜这个解释十二分不靠谱，只好跟在赵云澜身后给他补充：“正巧能帮上忙，这才陪他走一趟。”
小姑娘也没打算细究，转而跟赵云澜确认起了行程安排：“我们局长说是给赵处接风，你们现在是去我们市局呢，还是直接去酒店？”
“飞机上对付过了，我们直接去……”赵云澜掏出手机翻了翻备忘录，“直接去正义路那边看看具体情况吧。”

小姑娘带着两人走的高速，车技相当狂野，不出半个小时就从机场开到了东城区。可惜最后还是堵在了东二环上，他们跟着车流又多磨叽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顾昀暂住的小区。赵云澜和沈巍下车时，霓虹灯和路灯早早已经亮了起来。
两人向开车的小姑娘道了谢，又让她给王局长带了个好，礼数都做到位以后才敲响了骆闻舟的家门，却半天没有人应门——骆闻舟此时还猫在配电室里盯梢，而顾昀则是前脚刚刚出门了。
还好还有个警察留在车里，一见有人在骆闻舟的家门前徘徊，连忙下车过来问话。他掏出警官证给赵云澜沈巍扫了一眼：“警察——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赵云澜顿时乐了。他把自己的警官证摊到这警察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警官证上面给他看：“同事辛苦了，里面那位现在去哪儿了？”
留守的警察一怔，而后才匆匆扫了一眼赵云澜的警官证：龙城公安局，二级警监，特殊调查处，处长！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赶紧把赵云澜的警官证毕恭毕敬地递回去，摸出手机开始拨号：“赵处您好，刚才得罪了，不好意思啊！我同事还跟着人呢，我打个电话问问在哪儿啊——小黄，人跑哪儿去了？……噢噢，知道了，再会再会——领导，人没跑，现在正在小区门口那家面馆呢。”
挂断了电话，他歉然地向赵云澜一笑：“赵处，我带您们过去呗？”
赵云澜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大不咧咧地摆摆手：“别，我俩自己过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