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趟机车从京城直通江南。
有一方水土河清海晏。

闻光·十四

冬至快乐!
不好意思呀这更拖这么久。
这章内容太想写反而不知道怎么写了(不是)
应该没几章就完结了吧,等完结就开始写点文
谢谢阅读啦。

十四
骆闻舟仍在厨房里摆弄着那些叫顾昀大感惊奇的电器,就听见顾大帅矢口否认了他的这个猜测。顾昀的声线里带着几分平静的笑意:“我一年到头在京城也待不过个把月,哪里有功夫去耽误人家姑娘。”
——更何况有他亲娘公主的先例在,原本在京城里养尊处优的公主带着她的公主帐跟玄铁营一帮子糙老爷们东征西战,他亲爹顾慎倒是没有耽误人家,只是因为经年积劳和伤心过度英年早逝,到底不是什么好结局。就算没有旁的原因,他一早也没有想过把顾家的血脉继续延续下去。

原来这位护了大梁四海清平的顾大帅竟未曾婚配生子么?骆闻舟这样想着,收好手边的厨具,等他坐到顾昀对面时,心思已经转了几圈。
要说这位顾大帅,也着实太过神秘。在太始帝废除年号改用新历之后,翰林院一位老学究领着国史院的一干史官编撰史书,前朝诸多名将名臣统统在列,就连沈季平都在其中。顾昀明明出身顾家,是大梁一代名帅,在大梁正史中,除去一个不足一页的小传和几页平铺直叙的鏖战为他留下一段美名,却找不出他半点的私人八卦,野史里更是干净得查无此人。像是无论朝上史官也好,市井小民也罢,通通都被什么人封了口,对顾昀的私事避而不谈,蹊跷得很。
因而,这会骆闻舟得了顾昀这样的答复,不由得平添了几分好奇心,继而问着:“可我看史书,你似乎是有个皇帝义子啊?”
也不知道他冥冥之中承了侦查讯问教材里的哪位教授指点,极其精准地问及了要点。
算得上半个学以致用了。

顾昀听骆闻舟点了长庚的名,倒也不很意外,坦然地点头认了:“这是先帝的意思。”
骆闻舟“哦”了一声,也没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反而往顾昀眼前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支吾起来:“问你个事儿啊。”顾昀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骆闻舟飞快地说,“是这样啊。我有一同事,挺关心那孩子的,就我刚才说那个。就是我俩都没什么带这个年纪孩子的经验——顾大帅,支两招呗?太始皇帝,你这可比亲儿子能耐啊。”
顾昀虽没见识过现代人“我的一个某某朋友”的套路,但他这些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惯了,人情世故很是通达,当即就把骆闻舟话语间的意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却少见地没有不正经地顺口跑个火车,瞎扯几句混账话搪塞过去。
“我哪有什么经验。”
当年在雁回时,他曾信誓旦旦地向长庚保证,就算到了京城,也有义父护着。那时长庚尚在抽条,还不及他肩头高,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原先整日里跟着沈易那厮瞎捣鼓的小鬼,进京后成了钟老将军的弟子,一直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顾昀才看见了,他的小义子躲在一个他瞧不见的角落里,竟然长得这样快。
顾昀总觉得,长庚是不应当长得这样快的。
他这个义父,实在是当得太不称职。
“嗨。我可没打算给那姓费的小子当爹去。”骆闻舟摆了摆手,乐了,“就是吧……我这不是不大明白该怎么逗他高兴——你是没见那小子,阴着张脸,臭屁得不行,十几岁愣是给他活成了几十岁的样子,这得是有多苦大仇深啊。”
不知怎的,听着骆闻舟的描述,像是某个诡秘的机关被打开,顾昀原本一直念着那个兵临城下时被自己推开的长庚和他的那个吻,现在却满脑子都被那个没大没小喊着十六,对灯会没有半点儿兴趣的少年占领了。
顾大帅双亲早逝,十七岁继承玄铁营,自那以后就被皇权和军权裹着沉浮俯仰,一个尚未及冠的将军哪有话本里吹得那样神乎其神,不得已,他早早地学会了把所有柔软的心思都装进烧着紫流金便能日行千里的玄铁重甲之中,心里仅剩下那么一丁点的温柔,都寄托在了那个在冰天雪地之中被他从狼嘴里救下来的四殿下身上。
他是真的把长庚当儿子养的。
“我记得长庚还小时,我谎称长阳关有集,送他了个专门请秋天林大师打的‘袖中丝’,”顾昀缓缓说着,“难得从他脸上看见点真心实意的笑,那时那混账玩意儿也不过十来岁,想来天下这个年纪的男孩儿都是喜欢这些小东西的?”
骆闻舟没听明白秋天林大师是谁,也没听明白“袖中丝”是个什么东西,顾昀干了点什么他倒是听明白了,顿时暗自盘算起了送费渡点什么东西,才能瞧见那张平静的脸上露出一点喜形于色来——那小鬼也是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大约会很好看吧?
费渡总不能比李旻更难哄吧。
还不等骆闻舟做出决定,就听见顾昀问他:“其实这有什么难的,原来你想要过什么,给他就是了,哎,骆闻舟,总不能你当年已经超然世外,什么都不想要了吧?”
骆闻舟顿时拉下一张脸,换了一个表情:“哪能啊,我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少写一篇检讨,我是不是还得先给费渡布置一篇下去啊?”
顾昀一个没忍住,眼睛里的笑意连啤酒瓶底厚的镜片也没藏住。
骆闻舟:“……”
骆闻舟:“今儿赵云澜他俩说什么了?有什么要我配合的吗?”
“哦对,赵警官的确有话让我带给你。”顾昀从善如流地收敛了,正儿八经地回忆起赵云澜临走前的话来,“他说等我养好了伤,就可以送我回大梁了,让你和市局不用过于紧张,一切照常即可,他和沈老师就先回龙城了。”
他说这话时面带喜色,尾音都带着迫不及待的上扬,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归心似箭。
骆闻舟也打心底地为顾昀觉得高兴,他搓了搓手,从沙发背上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利索地扒拉开了酒柜的门,挑挑拣拣半天,终于拎了一瓶出来。
“喝点?”骆闻舟建议。
“啊。”顾昀虽没看明白那棕黄色的瓶子上花里胡哨得都写了点什么,却听懂了骆闻舟的意思,双眸一亮,欣然应了。
骆闻舟担心顾昀喝不惯红白啤之类近现代酒种,先前特意翻箱倒柜地挑了一瓶不知道哪个同学去旅游时带回来的花雕,正好省了醒酒的步骤,直接倒了两小杯。
“顾帅,请。”骆闻舟率先端起杯子,敬顾昀。
顾昀月前刚出院时,他的主治医生特意叮嘱了,义正辞严地禁了他的酒。他还伤重那会倒尚且知道老实,这些天身体才一见好,有骆闻舟打头,就开始绷不住了,不禁多贪了几杯,连带着骆闻舟都被顾昀忽悠着一起把一瓶花雕喝得见了底。
黄酒一向后劲大,喝到最后,两个人都有了一丝醉意。
骆闻舟夹走了最后一片酱牛肉,起身一路晃悠着,把盘子扔到厨房水槽,又转回了客厅,一眼就瞧见方才就已经说起胡话来的顾大帅——顾昀到底重伤初愈,不比他平日里,只是多喝了几杯,眼睛就已经有些聚不起光,显得又黑又沉,人也懒懒地瘫在沙发里,神神叨叨地笑着,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骆闻舟原本只想着把这醉鬼扶回卧室去,却不想,他才一靠近顾昀,就听见了这人跟这儿在说些什么。
似乎是“长庚”两个字。
他先前就提过这个名字,大约是太始帝李旻的乳名。
骆闻舟去扶顾昀的动作不禁慢了一步。

顾昀又梦见了长庚和他的那道魂火。
梦里那个长庚一会儿是一板一眼叫他十六,催他喝药的少年,一会儿又成了喊他义父,手持临渊木鸟声称已将调令传出的青年。
无论是哪个长庚,竟然都在对他说着同一句话:“经年痴心妄想,一时走火入魔。”
就连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的一致,统统平静地看着他,生生显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深情模样。
顾昀在梦中不由得一梗,险些一句“胡闹”就出了口,最后看着长庚那张熟悉的脸,却仍旧讪讪地憋了回去。
顾昀心想,该同长庚说的,自己是一句也没有落下,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反倒觉得自己头疼起来。
梦里的长庚倒是换了句词,幽怨道:“义父要是心里觉得别扭,我可以搬出去,不会在你面前碍眼,以后也绝不会再逾越。”
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委屈的孩子。
顾昀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顾大帅看似放浪形骸,满嘴胡撩,实则却有一把克己复礼循规蹈矩的君子骨撑着,碰上长庚这样的,真是有一万个道理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通通憋在自己心里,憋出一窝的心火。
那混账东西所想要的,顾昀怕是这辈子都给不了。
他还没来得及跟那个长庚说些什么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话,好叫他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吵吵起来:“顾昀,你就没想过找个伴吗?”
顾昀正想反驳,那个声音就接着说:“你是打仗打傻了吗?人有情欲天经地义,你又不是李旻亲爹,你跟这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繁文缛节做什么?我吧,就是一光明正大的同,哎,用你们那会话怎么说来着?龙阳之好?”
是谁在说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顾昀很快就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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